“啊——!”沈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往后跳开,狼狈地撞在身后的紫檀木博古架上,昂贵的瓷器摆件哗啦啦碎了一地。
他惊恐地看着那柄直指凤凌曦心口的凶刃,又看看自己衣襟上的血点,嘴唇哆嗦着,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惊悸:“疯子!你们都是疯子!”
王府侍卫们冲了进来,刀剑出鞘,寒光闪闪,却畏畏缩缩地围在赫连冽几步开外,眼神惊惧,竟无一人敢真正上前。
赫连冽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孤狼,他死死盯着凤凌曦,那眼神,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
“放老子走!不然,死!”他再次咆哮,声震屋瓦,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刀尖距离凤凌曦的心口,不足三尺!
凤凌曦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,几乎要破膛而出,刚拿到手的银票还死死抱在怀里,提醒着她刚刚到手的生机有多么脆弱!她不能死!绝不能死在这里!
强压下喉咙翻涌的腥甜,凤凌曦没有像沈砚那样尖叫后退,也没有像侍卫们那样畏缩不前,她甚至没有看那柄随时能取她性命的弯刀,迎着那凛冽的刀锋,向前踏了一小步!
这一步,踏得极稳。尽管脸色苍白如纸,额角还带着伤,身形在宽大的披风下显得格外单薄,但那挺直的脊背和骤然抬起的下颌,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硬气。
“在本王的府里撒野?”声音不大,甚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,却清晰地盖过了沈砚的抽气和侍卫们的粗喘。
她没有用原身那种色厉内荏的尖叫,反而刻意压低了声线,模仿着赫连冽那桀骜不驯的语调:“赫连冽,你北狄质子的身份,是忘了?还是活腻了?”
听见“质子”两个字,赫连冽握着刀的手腕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,刀尖都跟着晃了晃!那是他最深、最痛的耻辱烙印!
“你——!”他琥珀色的眼睛瞬间被狂暴的血色淹没,似乎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来!
“信不信本王明日就上书母皇,”凤凌曦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皇族威压:“就说你意图不轨,强闯府门,杀伤侍卫,妄图潜逃回北狄,勾结左贤王,里应外合,图谋不轨!”
每一个罪名,都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赫连冽的心口!
他若被扣上勾结左贤王的罪名,不仅他自己死无葬身之地,远在北狄王庭、本就处境艰难的兄长,必将被牵连,万劫不复!
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在他眼中疯狂交织,几乎要将他撕裂!
凤凌曦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瞬间的动摇和痛苦。机会!
就在赫连冽心神剧震之际,凤凌曦非但没有后退,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一臂!
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蒸腾的热气和浓烈的汗血味道,这个距离极度危险,赫连冽只要手腕一送,就能轻易洞穿她的心脏。
周围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,沈砚更是捂住了眼睛,不敢再看!
凤凌曦却视若无睹,她抬起手晃了晃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袋,厚厚一沓银票的边缘从袋口露出来,崭新的纸张在阳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泽。
同时,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,清晰地钻进赫连冽的耳朵里:
“或者…”
她微微歪了歪头,一种带着仿佛洞悉他灵魂深处渴望的挑衅:
“本王心情好,可以让你日子好过点。比如…”
她刻意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他手中那柄样式粗糙、刃口却寒光闪闪的北狄弯刀,清晰地吐出两个字:
“给你弄把真正的北狄弯刀?”
真正的北狄弯刀?!
这七个字,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,瞬间击穿了赫连冽狂暴的怒火和屈辱的硬壳。
他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,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渴望,是草原上奔驰的狼王对獠牙的渴求!
他握着刀的手,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那柄原本稳如磐石、弯刀,刀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下垂。
他死死地盯着凤凌曦手中那个晃动的牛皮袋,又猛地抬眼看进凤凌曦,那眼神不再是他熟悉的愚蠢和骄纵,而是一种清醒的笃定。
她怎么敢?她凭什么?一个自身难保的草包皇女?一个被全天下唾弃的笑柄?
可那银票是真的!那“真正的北狄弯刀”的许诺像最烈的酒,瞬间点燃了他被囚禁后死寂干涸的心湖!
刀?
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的单音,沙哑得不成样子。所有的暴戾和嘶吼,都在这巨大的诱惑和冲击下,被强行堵了回去。
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女人,试图穿透她那层“草包”的表象,看清底下到底藏着什么。
那根紧绷到极限的杀戮之弦,在巨大的诱惑和惊疑之下,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。
他周身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气场,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开始缓缓消散。虽然眼神依旧凶狠如狼,死死盯着凤凌曦,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,但攻击的姿态,却已不自觉地缓缓收敛。
凤凌曦的心脏依旧在狂跳,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。她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。但她赌赢了!
用“质子”身份戳他的痛处,用“勾结左贤王”激他的恐惧,最后再用“北狄弯刀”这个无法抗拒的诱惑,强行撬开了这头凶兽紧闭的獠牙!
她紧紧抱着怀里的银票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这不仅是救命的钱,更是她刚刚握在手里的第一根缰绳,她必须牢牢抓住!
就在这紧绷的对峙气氛稍稍缓和,赫连冽眼中惊疑和贪婪的光芒闪烁不定,似乎在做着激烈挣扎的时候——
“殿下!不好了!裴大人他在书房吐血晕倒了!”一个侍卫连滚爬爬地冲进院子,瞬间撕裂了这短暂的寂静!